Li Minnie

【楼诚】1927

算是建军大业的一点衍生产物吧……毕竟开头那个四一二的场景实在太惨烈太震撼了
写得挺乱的,读书少,有任何错误务必帮忙指出

天渐渐地暗了。
黑云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强硬地遮住日光,张牙舞爪地把整个上海按进黑暗里。黄浦江滔滔江水不服,怒吼着挣出来一点,又被按下去。沉沉浮浮,明明灭灭,终究还是一点点暗下去了。
外头很喧闹,不像是人间,倒像冥界入口小鬼的喧闹。响一声往里送一个,响一串往里送一串,进去了的哭,在外边的也哭,分不清是也想进去还是不想进去。
明公馆的窗玻璃震得很厉害,过年放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的小炮仗中间夹了几响大的,热热闹闹一地红。
明诚坐在内厅的沙发上。这是整个明公馆最中心的位置,阳光通透却不与任何一扇窗户直接相对。子弹打不进愚园路,那些凄厉的声响却能穿了小半个上海,不依不饶地钻进耳朵里。
他想,大姐大约是怕极了,不然怎么会连髻子散了都不理会。他的姐姐是那样美的一个女人,全上海滩都耀眼,此刻却紧紧地抱着两个幼弟,鬓发散乱地啜泣。
他记得大哥临走前曾交待过,一定要保护好大姐幼弟,于是他抬手,理了理姐姐散下的额发。姐姐身上有种萦绕的淡香,分不清是明家香还是沐浴膏,又或是女子身上天生的体香,只是好闻极了。明诚坐正了身子——十四五的少年身型已勉强可以抱住姐姐和幼弟——他搂住明镜,极轻地用上海话唤了一声,“阿姐。”
明镜有些怔,侧头细细看这个少年,才惊觉在她还未知觉的时候,那个怯怯的小阿诚眉目间已长出了几分明楼当年的样子,不过多些温润,少些让她头疼不已的棱角。她有些恍惚,似乎父母去世那年,明楼也是这样光景,明家也是这样群狼环伺。
外边又是一声巨响,怀里的明台嚎啕大哭,明镜从回忆里醒过神来。那时不过叔伯野心,顶多再有个汪家,哪里有这般遍野枪声,满地哀嚎。而当时明楼尚在身边,安危恙否都可捉得住,哪里像这如今两个小的都能这般抓着抱着守着,偏生是那一母同胞血肉相连的亲弟弟在百里之外,连音讯也得不了一个。明镜红了眼眶,抓着明诚的手数落明楼如何不听管教,从非要跑去南开数落到小时生病不愿吃药,絮絮叨叨语无伦次。明诚抓着姐姐冰凉的手,去拭姐姐的泪。
他想,那一瞬他大约是懂了明楼为何从不推崇古书里所谓深明大义,教儿女为忠义犯天下颜的母亲。他看姐姐,那万万句数落里分明是不知所措。她太想明楼一世安康了,想得恨不得就将他拴在明家,做个纨绔子弟也好。可偏偏他自己胸有鸿鹄之志,不可能偏安一隅,甚至都不想偏安在笔管子里,于是明镜又太想他学有所成,让他成就他的抱负。而当着两者冲撞的时候,那个握着庞大明氏的大小姐便彻底不知所措了。她太爱这个弟弟,爱到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只能啜泣着,数落着他,数落到心中大痛。
黑云终于还是将整条浦江按进了黑暗,炮火与炸雷不分彼此,拉开了炼狱的幕布。紫光劈下,红光四起,倾盆大雨浇不灭印刷厂的熊熊烈焰,洗不净流满霞飞路的鲜血。雨水冲着街心的人头往边上滚,歪歪地和另一颗人头对视。
他们是曾经的同学?还是一同伏案的工人?在远方,他们的父母妻儿,是否还在为他们烧香念佛?
明楼站在南京城里的一幢民房阁楼里,负手看街上枪与血的闹剧。
这里是读书会里一个学长给他找的地方,大隐隐于市,明楼的学识能力和背景都值得这样的保护。
这是他被保护的第三天。街上还在杀人,给他送书报和餐饭的从那个学长换成了他的妹妹。女孩说他去上海联系人,明楼原想让他帮着给家里带封口信,但听说他是要去找颜锡兄,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家人的安危面前,他和普通的百姓一样谈“共”色变。
但在这个家人中,有一个人却是例外。明楼看着遍地尸骸,想起那个一知半解地研究法国大革命的小阿诚。
你看到这般惨状,是否会对马赛曲有新的思考?

……

学长终于没能带回好消息。
黄浦江水已被黑云压得再无还手之力,跪在鲜血里向着万里河山痛苦。大雨瓢泼,无数爱人父母儿女的泪水冲淡了街上的血水,鲜红色的汪洋浸泡着学生游行的标语旗帜,上面一句句声讨反动政府的泣血之言被板车碾过,车上,是堆得摇摇欲坠的尸体。
素丽的学生装已经成了红黑色。
商务印书馆被炸,但凡是发现了此类印刷品的印刷厂全部被血洗。至于颜锡兄,被青帮的人按在还未写完的《告同胞书》上生生用铁锤砸烂了右手,活活烧死。
学长说着这些的时候,正坐在阁楼里包扎着流弹的伤口,灰色的长褂被血染了大半,据说是报馆里一个逃出来的伙计的,身上被砍了数十刀,没说完就断了气。
明楼熟练地打结,剪绷带,喜怒不形于色是早已刻进他骨子里的习惯。他合上药箱,眉峰比平日更紧了半分,言语里竟带上了几分踟蹰,“明氏……还好吧?”
终于是绕不开的。
中国离不开上海,不能像小城镇里似的天天杀人也没个头。学校还没复课,工人得先复工。锁了廿日余的明公馆大门打开,狂风暴雨后庭前落红满地,今年这迟来的春雨终究是淹了半个上海。
来接明镜的司机换了一个,原来的那个小陈因为女友是进步学生也一起被打死了,这是明镜知道的;新来的这个赵五,是明楼托人安排的,这是明镜不知道的。
而赵五背后,是明楼暗地里培植起来的帮派交情。也是因为如此,明氏下边的那家印刷厂仅是被炮轰,没有遭血洗。
这些明镜应该都是不知道的,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明楼是什么时候把大衣都换成了灰色,又是什么时候有了困扰他一辈子的头痛病。
明楼背着手站在天台上的背影有些单薄。南京到上海的电话已经通了,他给家里报了平安。大姐公司里很忙,明台前几日被吓得累极了,只余了小阿诚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每回他一絮叨,明楼便知道这孩子是紧张了,无论他听起来有多冷静。
明楼于是叹口气,打断他,“阿诚。”
对面一下就没声了。
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过十四五,当真是吓着了。他木木地跟大姐絮叨大哥有多厉害绝不会有事,跟明台絮叨各式各样的糖果糕饼 跟空气絮叨他自己有多害怕多迷茫多想见到大哥。
明楼在沙沙响着杂音的电话那头,对他说,“别怕,大哥在呢。”
明诚站在门口,看着姐姐的车开走,这样对自己说。
他答应了明台陪他去买城隍庙的芝麻糖。雨已经停了,黑云依旧,黑暗依旧。他握着幼弟的手,跨过一个个暗红的水坑,对他说,“别怕,哥哥在呢。”

……

阁楼是个好地方。
那个分部负责藏了十五个学生,剩了五个,明楼成了五分之一。他们被要求静默,放弃和党的一切交往,保存自己。
明楼坐回到课桌前,讲桌上的老先生已经换了一个,他攥着一封家书,听得心不在焉。

“为什么法国大革命成功了,我们却失败了?”

“大哥,我想来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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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搞声,余老师我可以!!

墙头一大堆,目前一头扎进搅和深坑
楼诚、镇魂退圈,取关随意,双北之后可能还会有产出
珍惜每一个听我说故事的人
偏执的反战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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