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Minnie

【楼诚】伴君

原稿丢失,整理顺便删文重发

@霸王外面有十万人马啊
给评论过的小可爱道个歉【鞠躬】

上中下都在这里了

(上)

1923年,冬

明楼走在那条小小的巷子里,刚刚入冬已是寒气逼人,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给桂姨的物什,耳边听着姐姐念叨着这天寒地冻的要让桂姨多注意着些,嘴上偶尔应两声,心里,却心心念念都是记忆里团子似的那个小阿诚。
那是初夏,在明公馆后院的葡萄架下,小家伙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蒙了层细汗,双手捧着明楼拿给他的一小块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仰头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里蒙了层水雾,在明媚的阳光下,看着他笑。

那时,未经人事的小阿诚唤他,明楼哥哥。

有些古旧的木门锁着,明楼从门缝里看了一眼,丢下东西和姐姐的询问就去找斧子。

那个……那个小团子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粗布褂子,躲在床脚哭!

斧子带着明楼的少年气几下砸开了门锁,明镜还没来得及拦住他的唐突就被屋内的孩子惊得说不出话,走近了看着身量还不如明台的孩子,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明楼上前,手抚上阿诚软软的发顶,小小的孩子像是受惊的小兽,圆圆的大眼睛蒙着水雾,惊恐地仰头看着他。

阿诚兢兢战战地唤他,大少爷。

这……这就是桂姨说“不想让他将来也伺候人”的阿诚!

少年早慧的明楼少有的愤慨,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阿诚,仰头对着姐姐几乎是喊出来的,“桂姨这样的人,我们明家决不能留!”
缩在怀里的孩子,最后看了一眼那把囚禁了他一整个童年的锁在寒风中被吹落,摔得稀碎,伸手抱紧了明楼。
他赶走了他的梦魇,他让他喊他,大哥。

大哥。

他怕黑,大哥就在家里人都睡下后,披一件大衣,把蜷成一团的他抱到自己温暖的被窝;他不识字,大哥就握着他的手教他写“明诚”“明楼”“明镜”“明台”,教他写“忠”“孝”“仁”“义”“礼”;
他底子弱爱生病,大哥就整宿整宿地陪着他,在他发烧难受的时候用酒精一遍遍地擦着他的手心。

明楼其实对带孩子一窍不通,他嫌明台闹,平日总是个扮黑脸的角色,这会儿看着阿诚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带着些乖巧,带着些怯怯地看着自己,却是更加手忙脚乱。
明楼会做的只有陪伴,在一个个黑夜里陪着他,在漫漫求学路上陪着他,在病痛折磨中陪着他。

他陪着他,一天天缓慢而又坚定地成长起来,从怯怯的孩童长成颀长的少年,从卑微地唤他“大少爷”长成如今在他再一次炸了厨房以后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样子,明楼也不恼,乐呵呵地看着少年带着些青涩的线条描绘出十八岁的自信。
刚刚做完上头下达的第一个任务,有惊无险地将人送了出去,回到家看到他的小阿诚在厨房里忙碌,明楼竟生出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愉悦来。

巴黎,雪夜。窗户上厚厚的凝霜将圣诞夜的喧闹隔绝在外,明楼喝了些酒,摇摇晃晃地斟了一杯红酒,自己小抿了一口以后把带着唇印的酒杯抵着阿诚唇边,低低的话语带着些沙哑,“我的小阿诚,你可听说过契兄弟?”
明诚只当他是那股大少爷的酸腐气又犯了,不耐烦地推开他,一边敷衍着,“不知道。”
明楼的力气却大得出奇,几下制住乱动的少年,一把把他压在沙发里,唇近得几乎吻上他的耳廓,指尖摩挲着少年一下子红得发烫的脸颊,“契兄弟,在外为兄弟,在内为夫妻。”

“阿诚啊,我们做契兄弟可好?”

屋子里静得出奇,那样近的距离,足以将心跳刻进彼此的灵魂。

良久,他吻上他的唇。

 

(中)

1940年,秋

前一日在宾馆里阿诚还赌气着明楼对汪曼春的亲昵,明楼一边处理着他手上被车门上的小刺划破的伤口,一边装模作样地赌咒发誓说再这样就让大姐来收拾他。
后一日明楼就真的被明镜在汪公馆当众甩了一巴掌。

那天赌气的青年站在明楼身后,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

没出息,阿诚随即骂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在看到明楼有些艰难地脱着西装外套时快步上前,眉眼间是要溢出来的担心,“大姐还真打你了啊?”
“要是真打,就不止这一鞭子了。”明楼转身,看着阿诚心疼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挑了他下巴,“怎么?昨天不是还盼着我被收拾呢?这就心疼了啊。”
“嘁。”阿诚好心倒喂了大尾巴狼,一脸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谁要担心你,让大姐打死算了。
向来在明台那边强调长幼有序的明楼却是爱煞了他这副样子,谈完了正事,揽过站起身的阿诚问:“一个人睡,不习惯吧?”
脸皮薄的青年一下子成了煮熟的大虾,挣开了他逃也似的上楼去了,留了他一个人看着被甩上的门,摇着手中的红酒杯抿着唇乐。

深夜,门锁处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阿诚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却听得里间床上一声沉沉的唤。黑夜模糊了视线,却将内心深处的依恋照得透彻。

那段看不见黎明的日子里,多少个香樟树狰狞的夜,他们在这张大床上或是安静地相拥而眠,或是像两头受伤的野兽般抵死缠绵。他们每一天都拼尽一切地相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颗不知来自敌人还是来自他们全力守护着的人的子弹生生撕开。
“狩猎”行动当晚,阿诚曾经问过明楼,如果自己死了,他会怎么做?
明楼只是瞪了他一眼,不许他再说这话。为了这片土地,他们甚至连许诺一句殉情都做不到。

被明台知道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小东西火气消了之后为伤了阿诚哥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要给他换药。阿诚被伤口牵制着拗不过他,拉拉扯扯间锁骨处一枚鲜红的吻痕赫然在目。
明台像被烫了爪子的猫一样蹦了开来,“你你你们”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反是阿诚抓了他,“别告诉大姐。”
明台到底是不一般的闹腾,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从震惊中缓了过来。明楼那儿他不敢招惹,逮了阿诚哥一个劲地拿“童养媳”调侃他,又拿着这茬支使着他做着做那的。明诚宠着他,也由着他闹。

只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姐也不知从哪看出了端倪,抓了明楼一通盘问。好不容易搪塞了过去,明镜还想再查,却被一道晴天霹雳击得崩溃。

死间计划像是一个在暗夜之中盘踞已久的恶魔,一朝爆发,扼住了敌人的咽喉的同时亦掐断了自己的退路。

明台被捕,76号门前的一场闹剧让明楼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困兽,连带着夜里也粗暴了许多。阿诚也是全盘受下,在一次次啃咬和撞击中感受着大哥的绝望和痛苦。
他自己清理了身子,看着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眉的明楼,心底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在他的记忆里,明楼可以是骄傲的灼人的,也可以是孤独的悲伤的,可以为了明家人而操心劳累,可以为了天下战乱而悲愤无奈,但他不该是为了自己而无奈的。有时他也会劝自己,大哥也是人,也会有殚精竭虑为自己的无力而悲伤的时候,可转而又想,这可是明楼啊。

是他的大哥啊。

命运上足了发条,转得飞快。仿佛上一秒明镜还拉着他的手看着天边晚霞驱散多日阴霾,下一秒便已堕入了那个地狱般的火车站,看着好好一个明家一瞬间四分五裂,或是阴阳相隔,或是今生再难相见。

娥媚且作英雄去,莫言红颜责任轻。
他日凯旋歌奏,显威名。

明家的小祠堂内,香烟缭绕之中明楼一个人跪着,被悲痛熬得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供台上的马鞭,良久一个头磕下去,泣不成声。

在这看不到黎明的黑夜里,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下)

1972年,春

普罗旺斯的春天是伴随着薰衣草的幽香降临大地的,地中海形的气候春日里微风和煦。阿诚收拾完了花田,看到大哥还坐在窗前的摇椅里捧着本《百年孤独》一晃一晃的,上前一把花塞进他怀里,“喏,插到餐桌上的花瓶里,然后去看看今天有没有新来的信件。”
明楼摘了老花镜,眯了一会儿眼睛才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感叹年轻的时候透支的太厉害,到了这会儿当真是不行了,扶了门框歇了歇才去门口邮筒里取了信件。
纸张华丽的是明家早年的商业伙伴的,一串串贵气英文和潇洒中文夹杂的是明台那个在英国深造的儿子明言的,最后这一张带着些皱的……

是从国内寄来的。

明楼拿着拆信刀的手有些抖。

倒不是近乡情切,只是最近从国内来的都没什么好消息。那条伤痕累累的东方巨龙痛苦的喘息,纵使万里之遥亦清晰得刻骨铭心。

明堂哥去世,昔日辉煌一时的明家,彻底没落。

明楼抓着那落款还是1969年元月的信纸,混浊的泪珠滚落。

曾经,他们以为将那些侵略者赶出中国便可使国家恢复生机;后来,国共内战,明楼不顾自己资本家的身份,毅然投共反蒋,为的是为这普罗大众谋一个更好的未来。可那赤色的风愈刮愈烈,终于成了摧毁这大地的洪水猛兽。

这一次,他们所能做的,却只有逃离。

明楼走得急,只来得及带走他的阿诚和明台寄养在他这里的儿子,甚至来不及带着他的姐姐和明台一起离开,便与这片他心心念念的土地断了联系。
在这期间他也曾想过不顾一切回去看上一眼,但转念又想,他只剩下阿诚了,不能让他再没了大哥。
想把信纸团了先瞒着阿诚,可又舍不得这和故土的唯一羁绊,只得先折了折放在衣袋里,一步步地挪回去,唤着,“阿诚。”

仿佛一切还是三四十年前明公馆里的模样。

湖畔旁,树林边。这一处宅邸还是明楼早年按照阿诚的那幅画购下的产业,如今两人在这里住着,明家剩余的基业也足够两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度过余生了。
明楼爱听戏的毛病这几年愈演愈烈起来,阿诚倒也是尽心,千方百计在这异国他乡搜罗来了不少的唱片。明楼随意挑了一张,唱片悠悠地转,咿呀咿呀的昆曲唱腔从那老式的留声机里流出来,清如溪水的一曲却是昆曲里的名作《牡丹亭》。
阿诚循着声看了过来,明楼又待在那个躺椅里,在阳光里微眯着眼,跟着留声机里的哼。阿诚刚想出声,明楼便招了他过去,跟着唱词念了一句“一片闲情爱煞你咧。”

时光忽如白驹过隙,匆匆忙忙传奇的一生如今想来,却敌不过那人那双圆圆的眼睛,似承了一汪清潭,蒙着层水雾。

闭上眼,穿过几十年的时光,明楼看见年少的自己趁大姐不在家偷偷给小阿诚喂酒喝,少年不经灌,没两口便双颊酡红地趴在自己胸口。留声机里的唱针正转到那一句,自己鬼使神差地勾起怀中少年的下巴,念了一句“一片闲情爱煞你咧。”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明楼似是有些乏了,搭住阿诚的手,依旧轻轻唤着,“阿诚啊……”

做了一世的契兄弟,可否再许一个来生?

阿诚拉住明楼缓缓滑下去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一曲《牡丹亭》,终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大哥,我将三生三世都许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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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搞声,余老师我可以!!

墙头一大堆,目前一头扎进搅和深坑
楼诚、镇魂退圈,取关随意,双北之后可能还会有产出
珍惜每一个听我说故事的人
偏执的反战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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